堯民歌。

宝好,我坏。

柴桑关(1)

全新大改重修的柴桑关,除了人名几乎完全不一样。欢迎审判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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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林希言知道,现在去学几出不张嘴的武戏,是他眼下能有的最好的选择。

 

和周鸣岐学戏,还是他的主教老师替他争取来的机会,已经没嗓了,能学得上剧目的武生,总比他们上一届那群以卖跟头旋子为生的武戏班前辈好多了。

 

“希言啊,你看你现在这个嗓子,要只是倒左了没有高音,咱们也能帮你克服,但你唱多了自己疼,自己嗓子流血,是吧,我们也心疼。”

 

迷信点说,大抵是他名字起得不好,大音希声,都希言了,怎么可能有嗓。是的,人人都倒仓,但只有他倒得那样惨烈。其实他也知道,年级组对他这个前重点培养对象仁至义尽,他发现自己高音不灵了的第一个学期,学校还请来外聘的的言派老师来给他说戏,倒是扎扎实实学了哭灵牌,可惜他没哭到张飞,自己就先吐了血沫子,得,刘备这时候死还是有点太早了。

 

他不想学武戏,他从来是看不起武生的,可他宁愿赖在戏校,或许还能等到一个奇迹,比如他二十岁以后,嗓音稳定了,还能唱老生,当然,他现在所能做的,不过是和站在教室角落里抓着一条板带茫然无措。

 

他是倒霉蛋,好在他未来的武生老师是比他还倒霉的倒霉蛋,周鸣岐,他是知道的,不光知道他梨园世家出身,二十二岁就办专场,二十七岁就被人称作大武生,还知道他不出三十岁时,双脚大筋都断过一次,知道他当年被剧评家作为典型例子痛心疾首呼吁多给武戏演员机会,毕竟他一年登台十次,除了三场主戏,其余俱是文戏中的武戏场子,甚至还跑过两场龙套,怎不叫人惋惜。总而言之,周鸣岐在三年前退到戏校来了。

 

也有人调侃他运气好,毕竟这三年情况特殊,在团里也是在家闲着,来了戏校,好歹能有网课上,多个平时的菜钱。

 

当然没人认为周鸣岐缺菜钱,但对他进戏校,除了惋惜,更多人是理解。受伤、没戏演,这不是周鸣岐的问题,是所有武戏演员的共同遭遇,但只有周鸣岐愿意从剧团出走戏校,让自个儿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一些——他甚至不愿意上早课,问就是老师自己起不来。

 

周鸣岐并不是典型的严师,或是说他与传统的剧目老师大相径庭,林希言看着屋内两个同学都肆无忌惮地玩着手机,只有去年汇报演出时唯一演过武戏主戏的贺凯棣在热身时,就知道这个班来对了…才怪!

连周鸣岐都是听见上课铃才漫不经心放下手机,开口是在这沪市少见戏校却常见的京腔,“好了,上学期说好的,这学期学弼马温,录像都看怎么样了?”

 

得…还是猴戏,更倒霉了,林希言浅薄的武生知识里,大武生是不翻不摔,更不可能演猴的,他以为所谓的学武生戏,不是挑滑车,也该是白水滩,最不济也是蜈蚣岭啊,长靠短打那么多,怎么能一上来就是猴戏呢?

 

可想来也是,电影工程《大闹天宫》是周鸣岐演的,他当然擅长猴戏。

 

他不知道周鸣岐说的录像是什么,只能顺着大流和同学们一道站到排练厅一角,看周鸣岐抓着把扇子示范,确实是“抓”,猴儿模样的弓着手背,林希言是想跟着模仿的,只是他并没有扇子,他来得仓促,并不知道这节课要带什么东西,直到上场至亮相讲完,其他三个同学分散站开重复方才那段,林希言却空着手,局促得格格不入。

 

他手里被塞了一把扇子,素面的练功扇,他感觉不出来是什么木料,但扇柄光泽极好,大概是主人常用的,尚有余温。

 

他接到扇子,下意识将扇面横倒了许多,较周鸣岐示范的拿法斯文不少,这细微动作被周鸣岐收入眼底,扇柄重新立了起来,“你那不是猴戏的拿法。”

 

他仰了仰头,欲言又止,到现在还缺个自我介绍,原是叫了一声“周老师”又思考措辞,周鸣岐却只摆了摆手,“林希言是吧,潘老师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,不要紧,跟着学就好了。”

 

他一没看过录像,二没学过猴戏,在同学之间笨拙模仿着身段时,满脑子只有“滥竽充数”这一个词。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学弼马温学猴戏,尤其是看着正在强调示范的孙猴儿一惊一乍的表情…他不知道周鸣岐是夸张了还是学猴戏就该这样,总之他觉得自个儿似乎被猴毛裹了一身,万般不自在。

 

中专打的大多是余杨的官中底子,无非是扎个中正平和的根儿,也养成了他们奔着端正大气走的心态。中正平和如林希言,觉着如果要学猴戏的话,他去学麒派似乎也可以接受了。

 

这心态直到本周的第二节剧目课也没有好转,林希言逃课了——直至上课铃打了十分钟他还坐在文化课的固定班级教室里,直至被班导发现,几乎是赶去了上课的排练厅,他在奇怪的目光下回到了他的后排,他上文戏课从来没站过的后排,而后看见班导和周鸣岐一道出了门,不知说了些什么,好在周鸣岐回来时并未表现出生气,只是继续说戏。

 

第二节剧目课半节回课半截说唱,周鸣岐似乎在礼节上并不讲究,同学们都坐在地上,他稍寻了个高点的垫子同样坐下拍曲。

 

是弼马温上场猴的第一支【玉山颓】。确实是比皮黄腔调门儿要低些,不至于让他张不开口,在有比他还难听的同学的前提下,林希言似乎可以暂时忘记那极为不痛快的倒仓。

 

不过他照样兴致缺缺,直到下课被留了堂。

 

“潘老师让我开导你,说吧,怎么不想来上课?不乐意学武生?”

 

“我确实还没适应学武生…”林希言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喉结,当然摸不到声带,就跟他倒仓后永远无法找对发声位置一样无法触及。

 

“你不能这样想,倒仓几乎是每个戏曲从业者的必经之路,从幼年到青春期,身体迅速成长,各种机能也随着发育、喉部是人体发声器官,它的发育变化尤为明显,喉结的突出,声音逐渐变低或突然变得嘶哑,故而学员…咳,你们因为倒仓而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,不过不用担心,京剧院的袭泽川袭老师,他可惨多了,倒仓弄得家学都没办法继承,可人家是武生大王,是吧,学武生也挺好的。””

 

…这话有点像百度来的,只有在后面勉强有个人观点,事实也确实如此,周鸣岐在课间扫了眼搜索界面,生搬硬套凑出来这么一套所谓的开导言语。连他自己都觉得背书一般的“开导”有些尴尬,周鸣岐似乎为掩饰尴尬一般,点起一支烟。

 

林希言面上不表,随是耷拉着眼皮,却是暗自打量了在“禁止吸烟”的牌子下漫不经心任由指间香烟燃烧的主教老师,和他曾经在电视上在荧幕上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大武生大相径庭。

 

真是同一个人吗?

 

林希言心中莫名的感觉愈发强烈,他总觉得,周鸣岐会让他在这条偏离了“守正中和”的路上走远,甚至回不到他想要的路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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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写出了比较符合我想象的呆呆和啾啾。

和旋旋宝儿的梨园童话不同,呆呆所要面对的是没有助力的真实的世界,他很努力想把日子过好就是了。

落魄大叔啾鸣岐(bushi)还是在兢兢业业地摆烂x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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